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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言： 反正我觉得，到了暑假这种时候，居委会应该给家家户户发一本《母子关系维护指南》。 每个人心中都有故事，欢迎分享你的故事:storybook cityzine.cnbook君 来，暂时关闭下自己， 慢慢进入故事的世界。 裂缝 夏休“再来一份牛油烚龙虾。”香港珍之宝餐厅里，唐雨霖向服务员招了招手。 “除了这个，还有什么菜比较贵？”她的语调出奇地平静，点餐时面无表情。 服务员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法，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。“您可以尝尝香煎澳洲盲鰽和甜醋醃牡丹虾。”招牌式的微笑后，这位二十出头的女服务员整理了下刘海，仔细打量面前的唐雨霖。她穿着得体，淡妆之下是位清新典雅的都市女性，可无论是一旁的拎包还是穿戴的首饰，都还不足以与她的阔气相符。女服务员又转向周围，环顾饭桌上其他几人，以及尚未吃完的饭菜，心中泛起一阵狐疑。 “好，再各来一份。”唐雨霖甩了甩手，服务员知趣地退下了。 这是唐雨霖在香港生活的第三年，适逢她人生的转折口。三年前，雨霖从内地的二流大学英语专业毕业，凭着本科阶段的努力和少许幸运，她成功申请到在香港读研的机会，而且专业更是她梦寐以求的新闻传播学。 雨霖是个有正义感的女孩，她眼中的新闻工作者，肩负着报道真相的重大责任。如今走到这一步，全在她的人生计划中，未来的梦想，就是成为一名女权记者。 餐桌上的人默不作声，与背景里播放着的jazz女声形成了滑稽的对比。雨霖叹了口气，靠在椅子上，不顾餐厅里禁烟的标示，掏出了打火机。 烟雾萦绕间，她回忆起自己短暂的一生。 九十年代初出生在一个普通城镇家庭，父亲是建筑工程师，忙于工作，常常出差。母亲原是出纳，结婚后成为专职主妇。雨霖小时候住在机关大院，与周围的孩子谈不上合群，因为母亲在雨霖五岁时拖着她去了琴行，之后便是日复一日的提琴练习，邻居在她家外总能听到两种声音——拉弦声和母亲尖锐的斥责声。 或许每个人的童年都不会十分完美吧，雨霖这样安慰自己。母亲除了对学琴特别苛刻之外，倒也算不上不称职。入读小学时期，雨霖深得老师喜爱，成绩和体艺活动都很突出，嫉妒者有之，但更多的还是大家的褒奖，于是雨霖第一次体会到，只要自己优秀，大家都会喜欢她。 小学短暂的欢愉过去了，母亲费尽心力，让雨霖入读上了省里最好的初中，也因此搬家去了学校所在的城市。小小的雨霖突然意识到，自己的学业占家庭比重如此之大。然而很可惜，雨霖并没有将压力转换成动力。学校的同学已不是县城那些邻家玩伴，他们是从各类考试中脱颖而出的尖子生，目标直指一流的高中大学。 雨霖尽了努力，可她感受到的，却是永远追赶不上的天赋差距。她怪母亲，因为她的盲目乐观，她的急功近利，而使自己掉进了这样一个深渊。成绩不如人意，练习多年的提琴也放弃了，雨霖心中充满苦闷，处处不如人而深感自卑。 十五岁那年，雨霖与母亲爆发了第一次战争，因为母亲擅自偷看雨霖写的日记。 日记如同潘多拉的魔盒，打开它的同时也撕裂了母女之间的感情。母亲因为日记中雨霖对她的那些指责和埋怨而患上了神经衰弱，雨霖也因为母亲偷看的行为而变得愈发敏感。家中关系陷入紧张，雨霖哭喊着要放弃学业，父亲不得已从外地回家调停。 关于父亲，与母亲的清闲相比，他实在太忙了。随着家庭条件的逐步改善，他每月不在家的日子也直线上升。不过雨霖确信，父亲是爱她的。每年生日，不管再忙，他都会回到家里，陪着雨霖吹灭蜡烛。 初三那年的生日，雨霖为了给自己的人际关系打一场翻身仗，邀请了班里同学参加家庭party。她穿上了父亲送的黑色礼裙，涂上淡色唇彩，青春期发育起来的曼妙身躯若影若现。派对结束，她赢得了同学们赞许的目光，但也瞟到了母亲怒视她的双眼。 “这么小就学会虚荣了！”她大喊大叫，一旁的父亲沉默不语。“以后不准穿这样的衣服！”那时雨霖不明白，母亲为什么不认可自己的魅力，甚至是仇视和抵抗的态度。她只能收起礼服，将美丽这个词压在箱底。 “这么贵呦。”餐桌上一个干瘪的女声说道。 雨霖扫了一眼，在座的三位，是从家乡远道而来的父亲和母亲，以及她在香港认识的男友。无疑，这是五十出头的母亲的声音。然而在座的人都没有意识到，此刻雨霖内心是怎样一种感情。 抬头望去，眼前的她布满抬头纹，双眼深凹，拼命用粉底掩盖着脸上渐隐的黄褐斑，头发因劣质的染色剂而粗糙毛刺。她用过时的丝巾遮掩颈部松遢的肌肤，连穿在身上的那件圆领外套，在女儿眼里也显得落伍。 雨霖的心里发出了没人能听到的笑声。 升入高中后，她终于明白了一些事。母亲这辈子只能活在戾气中，早已没有了作为女人的魅力，她得不到父亲的爱。而雨霖在发现这个秘密时，并没有丝毫的同情，她只决心不能和母亲走同样的路。家庭关系的不和，中考的平庸发挥，使雨霖的高中生活迷失了方向。 |
